刚从九寨回来去运河森林公园，弟弟说，你刚看了那么漂亮的水，再看这里能忍受嘛。我好像一直是个要求不高的人。九寨水美，但也不意味着别的地方就不能看了。我想不同的风景之间有其先后优劣可比之处，但也有其无法比较的独到之处。大运河，尽管在经过多次治理之后仍然如此浑浊，但那一脉的苍凉却是别处很难替代的。我在乌镇的时候这么想，在北京还是这么想。
尤其是在这雾霭沉沉的秋日，地下千万层白骨孕育的寒气，即使一代太平盛世也难以抹煞。从某种意义上看，这算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胡说，但所见、所观并不是全然是眼前看到的部分，这是我眼中的历史，而在九寨，你很难听到从历史深处流出来的水声。
但是最让我吃惊的是，我在公园里看到了大片的波斯菊，那种鲜艳的色泽、楚楚的娇媚不是东方大陆这个季节该有的东西，尽管在美洲大陆，它也是秋天的花。据说波斯菊的花语是永远快乐……我想这个文明下的秋天，它的代表花种—菊花—不论开的怎么繁盛，都是与风霜抗争的形象，蕊寒香冷蝶难来，是生命面对苦难时的绽放，即使颜色再怎么鲜亮，花瓣再怎么繁复，骨子里都带着与大运河一样的肃杀气；而波斯菊则像是在享受这凉凉的日子，它可以随意，可以柔弱，不用刻意去争取什么，不要紧，因为这就是属于它的日子，在别人看来不被接受的境遇，在它却只有享受。原来生命的快乐是这样的多重，有不屈于环境的迸发，有与环境溶为一体的浑然。
而这片紫白相间花海，与黄色凋零的树叶、逐渐枯萎的野草以及苍凉的大运河混杂一处，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文明的冲撞，第一眼带来的是失衡感，但再望下去，冲撞激起的火花会闪亮你的眼睛。而我似乎也从没像这样渴望去触摸与我生长的环境所不同的世界。
